从“叙利亚小男孩”事件看战争地区的媒介失范和恶意摆拍
时间：2017-06-23
【摘要】从媒介专业主义角度，摆拍行为严重损害了新闻真实性，应该杜绝新闻摆拍。但实际上“摆拍”是当今新闻界中常见的现象。一个合理的标准是，当摆拍以还原客观事实为目的，出现在非纯新闻栏目中的，是在可接受的，否则应该严格杜绝。本文具体将通过“叙利亚小男孩”事件中的体现的媒介行为，来阐释媒介失范的伦理之误。
【关键词】新闻；摆拍；战争报道
【Abstract】From the perspective of media professionalism, posted pictures had severely damaged the authenticity of news, and they should be forbidden. But actually, post pictures is common phenomena in Journalism. An appropriate standard, is when post pictures is based on the belief to restore the truth and is placed in alternative new programs they can be allowed, otherwise they can’t. This paper will analyze the media’s action from the event of the “child rescued” in Syria to explain the reason why the media ethic would be violated.
【Key Words】News; Posted pictures;War Correspondence
【案例简介】
8月17日夜晚，叙利亚阿勒颇一个区域遭遇空袭，现场附近房屋倒塌后，所有人满身都是灰尘，5岁的叙利亚男孩奥姆兰和其他居民被救出，送上救护车。
随后，由反政府势力运作的阿勒颇媒体中心（AleppoMediaCenter）拍摄了一段关于奥姆兰的视频：画面中，他半边脸覆盖着血，印有卡通图案的衣服沾满灰尘，表情看来饱受惊吓。他抬起左手，擦擦眼睛，摸摸脸，再看了一会儿手掌上沾的血迹。尽管身边的大人们忙乱叫喊，他不哭不闹一直沉默着，和周遭刺耳的声音形成鲜明的对比。
该事件当天在facebook、twitter等社交媒体上转发超过三百万，随后便席卷了欧美各大媒体。不但重要报刊上占据了头版，还在所有英文电视媒体上滚动播放。
一时间，全世界，尤其是西方社会产生了巨大震动，人们从影像中感受到了战争的恐惧和绝望，但更多的，是对这些无辜受难的孩子们的心疼。英国广播新闻中还评论，这是继小艾兰尸体那张照片之后，有一个震撼世界的图像，并敦促世界各国政府对阿萨德政权继续施压。
不过，这个视频被认为是伪造的。8月19日题为《叙利亚男孩照片造假：英美支持的NGO爱搞大新闻》的文章，表示这个视频是由一个英美支持的非政府组织白头盔（WhiteHelmets）所拍，白头盔组织的立场偏向反政府军武装。
网络上出现了很多批评者，批评白头盔发布的许多视频，仿佛都出自于同一个脚本。有网友通过该组织成员的twitter，发现了一张化妆照片，照片中一名女孩被用过化妆的手段伪造出一个非常深的横贯脖颈的创口。
有网友指出，白头盔的行为完全只是为了宣传自己。该组织于2015年获得了诺贝尔和平奖。该组织的《TheWhiteHelmets》已经获得了2017年奥斯卡最佳纪录短片。
还有人发表言论，认为这是宣传战的一部分，目的是为西方列强干涉叙利亚创造“人道主义”理由。一个惹人怜惜的照片放出来，让西方的公众们继续为叙利亚苦难的民众流泪。有网友搜集证据表明，白头盔的启动资金来自于美国、英国和日本，另外土耳其也提供了帮助。还有网友发现，一段该组织发布的视频片段，竟然同时出现在了基地组织的宣传媒体上。
【案例分析】
一、摆拍在新闻伦理中的位置
1.摆拍产生的原因
1）追求图片或图像美观。相比来说，抓拍图片或图像质量往往比不上摆拍。而对新闻摄影摄像，画面的瞬间性和偶然性往往使得拍摄者心中的“完美”画面不能够及时呈现，往往摄影（像）师更希望一些符号化的元素出现在画面中，使事件要素齐全，用视觉语言更好的展示现实场景，表达拍摄意图。
2）降低成本。相对于一个复杂的新闻事件，其时空跨度大，使用人员设备多，造成采访难度大，成本高。对于一些经济、技术实力较弱的媒体，摆拍可以极大地降低难度和成本。
3）介人、影响新闻事件。对于某些新闻媒体或记者，想方设法介人、影响新闻事件，使新闻的导向向着对自己有益，或对某人不利；对某团体有益、或对某团体不利的方向发展，极端情况下，不惜制造新闻事件，达到目的。
4）被动摆拍。出于被采访者的要求，故意摆拍。
2.摆拍对新闻真实性的危害
真实是新闻的生命。客观是对待新闻的态度。不论摆拍是出于何种目的，他从根本上违背了新闻的客观、真实性。
然而事实上，“合理摆拍”广泛存在于我国新闻界，并且往往被当做惯例。
很多学者表示，摆拍只限用于“情景再现”，只应以新闻栏目，如人物访谈、新闻调查等形式中出现，而不能以纯新闻的形式刊发或播出。
在这个意义上，新闻摆拍能够同于纪录片手段中的“摆拍”被接受。纪录片中，虽然纪录片的本质也是纪录真实，但是很多情况下事实、场景无法还原或者还原难度较大，所以通过“摆拍”、画面重构来还原真实世界的方式被大量采用，并且这种重构能够被普遍接受。同理，新闻报道中，适当在非纯新闻栏目中，采用尊重“客观事实”的“纪录片”模式，也能够在一定程度上被接受。
那么反过来，任何非“还原事实”目的的摆拍都是不能接受的。无论是带有主观元素的“摆拍”，还是被动要求的“摆拍”。如果为了拍出“完美”的作品，摄影者扮演一个“导演”的角色，预设好完整的构图，完整的情节、表情甚至细节动作，那么这样的作品已经完全背离了新闻摄影的最基本原则——真实。不论摆拍出于什么样的目的，这样从根本上就已经违背了要客观对待新闻的原则。新闻行使着纪录社会信息，向大众传递信息的功能，摆拍现象会扭曲大众的心理，误导大众舆论方向，危害社会和谐环境。同时，相关的新闻媒体也会逐渐失去公信力，自身也无法长久存在下去。
二、本案中的新闻伦理
1.争议焦点
事实的争议焦点其实并不是单纯在于小男孩奥姆兰的照片和视频是否造假，而是更多要关注其背后的白头盔组织的所作所为。
就拯救孩童视频本身来说，从视觉效果到宣传效果，无疑都是非常完美的。由于材料拍摄于叙利亚战争的最前线阿勒颇，并且主要是在反政府势力范围内，局势混乱而危险，所以缺乏决定性的证据来证实视频是否造假。但是视频本身也存在一些疑点，如伤者的大流血量无法合理匹配其表面创口迹象，如为什么周围人都是拿着设备拍摄而不是照料伤者等等。
尽管没有证据能直接证明该视频造假，但是视频中可以发现该次活动与白头盔的联系：工作人员身着工作服的LOGO为“NGO”，即白头盔组织的正式名称“叙利亚民间自卫力量”，同时视频中的一名摄影师也被证实是白头盔组织的成员。
白头盔组织所发布的宣传救援活动的照片和视频普遍被或多或少地揭露出相类似的疑点。
而无论是否摆拍，白头盔的拍摄都不是单纯出于“再现现实”的目的。这已经构成了白头盔伦理越界。
有人质疑白头盔的真实目的不是“救援”而是“出名”，“演技可拿奥斯卡”。事实上就在2017年初，其作品《The White Helmets》已经被评为了奥斯卡最佳纪录短片，当然该纪录片也有人质疑造假。同时在2015年，白头盔组织还曾获得诺贝尔和平奖提名。
除了被质疑其宣传动机，白头盔还被指与一些国家有联系，通过媒体报道来推行“No Fly Zone”，进而达到停止空袭帮助反政府武装势力的目的。白头盔称自己作为独立的非政府组织而开展公益活动，但是据英国和美国的政府公开信息，两国都向该组织累计资助了数千万美元。美国前总统奥巴马曾公开表示，希望叙利亚现任总统阿萨德能够主动下台。而白头盔组织的创始人James Le Mesurier是一名英国陆军军官，兼任英国外交部顾问。
2.作为宣传工具的媒介
尽管新闻界一直寻求着独立、客观、公正的“社会公器”定位，然而事实上大多数媒体无法避免成为媒介权利支配的宣传工具。因为媒体处于社会系统之内，必然会受到经济、政治等社会因素的制约。正如我国媒体必须无条件服从党的主张，宣传党的政策和方针。
回过头来看白头盔，虽然它是一个公益类组织，但是它也同时行使着一个公益类媒体的宣传功能，而且不是作为一个独立的公益类媒体。
白头盔背后的媒介权利比较复杂。从表面上看，作为一个人道救援组织，拯救民众的生命，所以应该代表的是叙利亚当地民众的利益；同时，白头盔在反政府武装势力范围内自由活动，一定存在与其接触，也必然会受到反政府政治力量的一定制约；最后，白头盔的资金大部分来源于美国、英国、荷兰等国家的政府捐款，所以经济上也不独立。
叙利亚地区又正处于战时，宣传资源重要而紧缺，所以白头盔背后的媒介权利自然会充分行使其宣传功能。另一方面白头盔自身，也希望谋求更大的影响力以获得更多的捐款。再加上叙利亚没有稳定的社会环境和相关法律来容纳和规制新闻伦理和道德，所以，白头盔自然有极其充分的理由进行摆拍和造假。
三、案例对比以及观点总结
网络的出现使人类共同体的形成成为可能，全世界的人都能够对同一事件进行反馈，从而无限放大喜怒哀乐等各种情绪，并轻易形成舆论风暴。而对小男孩奥姆兰的报道能当时引起如此大反响的原因，就是其触动了人类社会中共同存在的同情心理。
反观新闻史上的有关案例，最典型的就是“扶老人”。在最开始的时候，老年人作为一个弱势群体，得到了社会的普遍同情和支持。但是随着一次又一次的事件反转，公众对倒地老人的同情被消耗殆尽，公众的信任也逐渐被消磨一空。从此年轻人再路遇老人，直接绕道而行，实在没办法也必须得录音拍视频留下证据才敢放心去扶。
而叙利亚战争已经持续六年了，相关的报道从未间断。从2015年的叙利亚三岁男童溺亡照片，到本文提到的奥姆兰，一次又一次触动了无数人心中最柔软的地方，那是人类对自己的同胞的，遭受生死威胁、在战争中苦苦挣扎的命运的不可遏止的悲伤和同情。但是一次又一次看到白头盔的视频，千篇一律的战场、白头盔、怀中的儿童、废墟，人们自然而然会产生“同情疲劳”，继而开始怀疑其真实性。
虽然战争报道能够有效地引发人们对战争的关注，但是白头盔这样消费战争、消费同情心的行为无疑更令人深恶痛绝。而且目前来看，叙利亚战争仍然存在很大的“消费空间”。“老人”已经没人敢扶了，不过战争还在继续。会不会哪一天人们再看到白头盔发布一张幸存儿童的照片，眉头都不会再眨一下，到时候也不会再想“噢！真可怜”，而只会说“哦。下一个”。
参考文献：
[1]丁兆磊.新闻摆拍现象分析[J].科技传播. 2012（10）
[2]朱沁怡.新闻摄影的真实性和摆拍现象[J].科技传播. 2014（7）
[3]田佳佳.电视新闻“摆拍”不等于违背新闻的真实性[J].新媒体演技. 2016（6）
案例来源：
环球时报：《“阿勒颇男孩”照片被疑造假 批评人士：可拿奥斯卡》http://world.huanqiu.com/exclusive/2016-08/9339230.html
新闻直播间《叙利亚阿勒颇受伤儿童视频引关注：摆拍？渲染？视频涉嫌造假》http://tv.cntv.cn/video/C10616/bc6a187acbc940a7982733b1963c2b6d
引用来源:
1.“Terrorism with a Human Face”: White Helmets Were Al Qaeda’s Next Door Neighbours in Aleppo
2.The U.S./UK Financed "White Helmets" Shtick - Fake "Child Rescued" Videos
3.White Helmets Movie: Updated Evidence From Swedish Doctors Confirm Fake ‘Lifesaving’ and Malpractices on Children
4.‘White Helmets’: New Breed of Mercenaries and Propagandists, Disguised as ‘Humanitarians’ in Syri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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