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咪蒙”，一个曾在自媒体领域掀起腥风血雨的名字，作为流量爆款，微信公众号“咪蒙”的一路走来，无论火爆或是被禁均受到媒体的广泛关注。自诞生起，“咪蒙”的示范性话语表达就频频受到批评，本文将聚焦其最后一篇文章——《一个出身寒门的状元之死》，来探讨自媒体行业人的道德底线与非虚构写作的道德边界。

【关键词】咪蒙；非虚构写作；虚假新闻；新闻道德

【Abstract】"Mimeng" is a name that once set off a bloodbath in the field of we media. As a traffic bomb, WeChat's official account of "Mi Meng" has been widely concerned by both the media and the media. Since its birth, Mimeng's demonstrative discourse has been criticized frequently. This paper will focus on its last article, the death of a champion from a poor family, to explore the moral bottom line of people in we media industry and the moral boundary of non fictional writing.

【Key words】Mimeng；Nonfiction writing；Fake news；Press corruption

【案例简介】

图1《一个出身寒门的状元之死》文章截图

“咪蒙”微信公众号作为情感类自媒体于2015年9月认证开通。所谓情感类自媒体，是指以自媒体为传播媒介，以情感话题为核心内容，在满足自身情感表达的基础上，承担着为用户解答情感疑惑并进行情感引导的情感类媒体^[1]。

2019年1月29日晚，咪蒙矩阵发展的微信公众号才华有限青年发布新作《一个出身寒门的状元之死》。这篇文章出自咪蒙“月薪五万”的助理之手，一经发布，便迅速在朋友圈中刷屏，成为咪蒙旗下创造的爆款文章之一。这篇文章用非虚构写作的手法讲述了作者口中的同学，一个聪颖过人的寒门学子，通过勤奋努力实现人生逆袭考上名校，大学期间辛劳打工为妹妹攒钱读大学，却因为人正直，不帮富二代作弊、不为老板做假账而处处人生受限。更为悲剧的是，25岁就因胃癌早逝。随后，该文被质疑是“造假杜撰”，圈内人士群起而攻之，大加讨伐，引发争议。1月30日早间，原文已因内容违规无法查看，发文公众号中也难觅此文踪影。受此影响，咪蒙不得不公开在微博道歉

在这篇所谓的非虚构写作文章中，出现多处时间错乱、违背常识等问题。例如，作者2013年高考，提及自己“高中时看的网剧《灵魂摆渡》”，事实上该网剧是2014年才播出的；诺贝尔奖并没有文章中提到的数学奖；全省前三高中的市状元不可能只是全省前500名；2019年1月没有2013年高考市状元胃癌去世等等。种种迹象表明，该篇文章不属于非虚构写作的范畴，而是一篇确确实实的虚假新闻。

2019年2月1日，人民日报官微就咪蒙事件发表评论：“咪蒙发道歉信，避实就虚，避重就轻，暴露出一贯的擦边球思维。当文字商人没错，但不能尽熬有毒鸡汤；不是打鸡血就是洒狗血，热衷精神传销，操纵大众情绪，尤为可鄙。若不锚定健康的价值坐标，道歉就是暂避风头，‘承担起相应的社会责任’就变成一地鸡毛。”

2019年2月21日，咪蒙正式注销微信公众号“咪蒙”。 今日头条的头条号、凤凰网旗下的大风号、一点资讯旗下的一点号、知乎均发布声明，表示永久关闭“咪蒙”、“才华有限青年”等账号。

图2新闻事件词云图

【案例来源】

1.http://sike.news.cn/statics/sike/posts/2019/01/219541786.html

新华网：刷屏的“寒门状元之死”，为什么会引发群嘲？

2.https://ent.ifeng.com/c/7jwNDgbpboO

凤凰网：人民日报评咪蒙道歉：文字商人热衷精神传销可鄙

3.https://www.toutiao.com/a6652437044855308807?wid=1625026941790

中国青年网：侠客岛评“寒门状元之死”：咪蒙咪蒙 谁迷谁懵

4.https://baijiahao.baidu.com/s?id=1624058451813684021&wfr=spider&for=pc

新京报：《一个出身寒门的状元之死》是“权健式文字保健品”

【案例分析】

一、《一个出身寒门的状元之死》虚假新闻事件分析

（一）非虚构写作成为流量密码

我们翻看咪蒙推出的文章会发现，她有一个习惯性写法，基本是“我的一位邻居”“我的一位朋友”“我的一位同事”“我的一位同学”。而是不是她的××，谁也无法得知，也没有人刨根问底去核实。这才给咪蒙留下了可以钻的空子^[2]。

在《一个出身寒门的状元之死》一文中，杨乐多继承了咪蒙的“我的一位”策略，其所描写的寒门状元形象有名有姓，种种细节如配图、日期、涉及隐私的信息等乍看起来都给读者营造了一种无比的真实感。擅长讲故事的“非虚构写作”大行其道，其制作过程没有了以往客观、理性、抽离的叙事者，作者们“观察”“缅想”“喟叹”“思考”，积极而微观地“以近似于‘元叙述’的策略，不断地构建各自的故事， 明确彰显了作家的主体意识”，突出着个人的主观价值。许多故事通过状元、寒门、贫苦、患病、精英、国贸、投资大佬……一系列脸谱化甚至完全对立的关键词，给读者灌了满满一碗“毒鸡汤”，在狠狠地消费大众的同情心之余为自己赚取了巨大的流量^[3]。

（二）情绪表达与情感煽动

非虚构作品的文体要素之一即在于“非虚构”，这也是其情感化效应的前提。 由于文学化手法的运用，“非虚构”所要求的未必是“绝对真实”，但同样有“真实性”的原则要求。 作为文学与新闻的跨界文体，非虚构写作情感化中出现的问题其实也是其文体发展中“文学”与“新闻”之间的矛盾^[4]。

咪蒙在其叙事策略中，一直密切贴合社会热点，精准把握当时当下的人们生活中的痛点，借“热”题向用户传达符合自媒体定位的情感价值观。而在此过程中，咪蒙不仅表达了自己的情感立场，还煽动了部分受众的情绪，造成了负面的社会影响。

《一个出身寒门的状元之死》一文之所以能够在一发布就成为“爆款”，正是因为大众更依赖于通过已有的经验框架和情感认知进行事实和价值判断^[5]。而此文的谎言一开始并未被戳穿，也是由于普通读者并不可能去花大量的时间对其中的细节进行考证，因此咪蒙的情感包装、观点呈现和情绪煽动等情感动员方式显然更符合大家的“认知捷径”。

（三）观点极化与焦虑营销

时代的快速发展裹挟着匆匆忙忙的人们，这个社会中的每一个问题弊病的展露都能掀起焦虑的风潮。但这种焦躁的社会情绪并不完全是自行产生的，在其背后不乏部分自媒体的推波助澜，受众在没有自我意识时就已经被感动、被愤怒、或被焦虑，殊不知自己早已深陷在咪蒙们精心设计的框架中。

《一个出身寒门的状元之死》很明显地通过爆款元素的组合植入了取媚大众的框架：寒门、状元、努力生活、理想、死亡、欲望，拒做假账、拒卖保健品、人穷志不短的状元，嚣张的富二代，浮华的投资圈，充满欲望的都市……这种程式化的写作，建立在一味取悦流量的基础上，把这些能够轻易撩拨焦虑的框架用文字包装起来，再看着读者们犹如身中魔弹一般倒在他们面前，内心的胜利和愉悦无法言说^[3]。

二、非虚构写作与虚假新闻的比较分析

非虚构写作，也被称为“叙事新闻”。从杜鲁门·卡波特的《冷血》到郭国松的《太平洋大劫杀》，从约翰·赫西的《广岛》到新京报深度报道部记者罗婷和唐爱琳的《白银杀人往事》，这些作品无一不是优秀的故事性文本^[6]。而提起中国的非虚构写作，从2014年《南方人物周刊》改版并推出“非虚构写作”栏目，可以说是引领了风潮。

“非虚构”一方面指与“虚构”相对的叙事类型和作品类别，同时也指一种叙事原则和创作方式或方法。《南方人物周刊》人物报道与非虚构写作的结合仍然坚持以真实性为基础的写作原则，但在真实的基础上通过大量的采访与写作相结合以及社会调查探究等方法追求更为深入和具体准确的真实，而且在叙事方式上更为灵活和自由，运用故事化写作的叙事艺术安排人物故事的事件和材料，同时注重修辞技巧使语言表达具有形象性和艺术性，追求兼具事实意义和文学意义独到精致的报道文本。所以，《南方人物周刊》人物报道的非虚构写作呈现以真实为基础的写作原则，故事化写作的叙事艺术以及形象化表达的修辞技巧等叙事特点^[7]。

相比于此，咪蒙以《一个出身寒门的状元之死》为代表的一众打着“非虚构写作”的幌子招摇撞骗的作品，实则与非虚构写作相去甚远，将非虚构写作变成了虚构写作。因为将迎合受众、追求利益作为创作的基础，忽视了新闻的真实性，违背了新闻传播的规律，咪蒙从创作源头上就出现了问题与偏差。真实性是非虚构写作叙事的基础和前提，是非虚构写作的重要标准和力量所在，也是《南方人物周刊》与咪蒙的差别所在。

三、非虚构写作持续发展的建议

（一）失实隐患与媒体把关

作为新闻实践的非虚构写作更加强调新闻事实的真实性，以“事实”为前提和必要条件“。事实”是第一性的，也是非虚构写作新闻实践的生命。诸如《一个出身寒门的状元之死》的咪蒙式文章在一定程度上扰乱了非虚构写作的市场运行，并且对于该领域的发展造成了不良影响。

目前，非虚构写作呈现全民化创作的势头，采用新媒体作为非虚构写作平台，大量稿件来自素人作者，不像传统媒体那样内容基本上来源于专业写作者，扩大了非虚构写作的题材范围。但是，这些素人作者没有经过专业培训，真实写作的意识相对薄弱，自身审美和素质都有一定的局限性，这就需要编辑加强对稿件的事实核查和相关指导，建立严格的审核机制，杜绝失实隐患^[8]。

（二）拓宽选题而非底线

纵观近年来文学领域的非虚构写作，多集中在社会底层、流浪人员、病人、残疾人、弱势群体、边缘化个体等，题材日益窄化和“边缘化”。有关社会主流群体即所谓白领、官员、演员、商业人士、中产阶级真实生活和生存状态的“非虚构写作”呈现出无人落笔的情况。正是这种边缘化的选题走势给了咪蒙可乘之机。

由于选题回归普罗大众与新颖猎奇之间存在一定的矛盾，咪蒙选择了违背新闻伦理道德，虚构杜撰出虚假新闻博人眼球。拓宽选题与回归大众都是正确的，然而，拓宽选题不能降低底线。作为新闻工作者，还应不断增强自身新闻修养，拓宽自身知识面，找到新闻最佳的切入点，进行深度挖掘，发表独到见解。

四、结语

当下高速发展的中国，拥有足够丰富的非虚构写作资源，也拥有足够大的读者市场有待开发和培育，非虚构写作在中国这片土壤上还有冰山以下的价值亟待挖掘。然而，当社会转型的关键期撞上了新媒体的发展期，许多问题自然而然地显露出来。

作为新闻工作者，在选择“非虚构写作”这一叙事策略时，要清醒认识到，非虚构写作虽然始于文学界，但是其以真实性为生命，无论选取何种选题，都要牢牢把握住“真实”这一红线。自媒体从业者更要权衡好社会责任与商业利益的天平，坚定事实高于情绪，责任重于流量的观念。针对这部分自媒体所生产和传播的营销性文章，政府和自媒体管理平台必须以组合拳的方式对其进行约束、管理，让真实且有感召力的内容走得更远，让无病呻吟的焦虑情绪得以遏制，还民众风清气正的网络空间^[9]。

参考文献

[1]荀亚茹.情感类自媒体内容生产研究[D].黑龙江大学, 2018.

[2]郝雪梅.自媒体不是自己乱写的媒体[J].青年记者, 2019, 627(7): 61-62.

[3]陈新民,雷晨琅.媚俗、煽情、逐利:自媒体写作的现状与困境——以微信公众号“咪蒙”为例[J].新闻知识, 2020, 428(2): 54-62.

[4]许莹,程贺.非虚构写作情感化传播的作用与边界——对微信公众号“网易人间”“界面正午”“真实故事计划”作品的分析[J].新闻爱好者, 2019, 500(8): 68-71.

[5]王宇.原型叙事与文本召唤——以江歌案为例分析自媒体情感动员作用机制[J].传媒观察, 2018, 416(8): 60-66.

[6]李文学,曹艳.非虚构写作新闻实践的内涵、特点与基本原则[J].新闻论坛, 2019, 202(4): 42-44.

[7]金敏.《南方人物周刊》人物报道的非虚构写作研究[D].长春理工大学, 2020.

[8]王男.新媒体环境下非虚构写作面临的困境[J].新闻研究导刊, 2021, 12(6): 134-135.

[9]胡文倩.非官方自媒体焦虑情绪表达下的网络舆情分析——以《一个出身寒门的状元之死》为例[J].新闻研究导刊, 2019, 10(11): 45-46.